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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周刊》遇袭事件”后,法国社会对于“幽默”的态度与关系有何变化?为此我们先后找到了三位在巴黎表演滑稽脱口秀的华裔笑星。他们三位经历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将幽默作为融入法国主流社会、获取身份认同的进路。下回若去巴黎,或可去听听他们的幽默秀。

       他们是法国版的黄西。
 
       可能“黄西”少一点——他们是“香蕉人”,不是“海龟”,也不会讲普通话;还是“法式”多一点——他们自嘲是“恨不得把法棍当烟抽”的巴黎人,也爱讲“我们中国人占领法国”的挑逗段子,热衷小国小民的的自嘲和挑衅。
 
       族裔出身曾是他们的魔障,后成为各种段子的源泉,对这三个华裔笑星而言,幽默成为社会和个人、融入主流和身份认同等存在主义议题的公约数。
Sony Chan:“香港金星”在法国
 
       不管是身份还是性别,这位半路出家的笑星身上有太多标签。
 
       Sony Chan拥有男性生理特征,却认同女性身份;在法国生活近20年,她仍认为自己是一个十足的香港人;她不愿生活在“非男即女”的二元世界,坦承自由自在、不受约束最重要。
 
        查理周刊受袭前,她便意识到“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因此在自己的个人秀中,她总会找到迂回的方式调侃法国社会的种族、宗教等敏感话题,既能表达自己的想法也不会冒犯某些听众。
 
(和她约在蓬皮杜广场的咖啡馆见面,她身着Chloé春夏新款连衣裙,橘色、1970年代风格,戴着显眼的古董项链,齐肩长发显得面庞清瘦,完全是一副时尚达人的装扮。照片:胡文燕)
 
       教观众用粤语高喊“事业线”和“剩女”
 
       塞纳河右岸,巴黎九区,一家现代小剧场,处于闹市但不喧嚣。《像你我一样不同》的海报十分显眼:SonyChan身着蕾丝上衣,头戴白色洋帽,透露出一丝老香港的风华绝代。
 
       观众落座,听到四首风格迥异的前奏曲子,不仅有粤剧《帝女花之香夭》主题曲和日本歌,也包括美国曲风。“广东话、日本歌和美国流行乐,每首歌代表不同的元素,组成我的世界。”中文名叫陈茗伦的Sony如此解释。
 
        红色大幕拉开,背景很简单:一张沙发和大大小小的名牌购物袋。Sony身着一条蓝白相间的条纹裙子,蹦蹦跳跳上场,在75分钟的时间里,她时尚、强势、泼辣,大谈家庭、政治、社会和两性关系,教观众用粤语高喊“事业线”和“剩女”,同时不忘拿中国人开涮,比如笑话他们是“天生购物狂”且“做事死板”。
 
       她法语讲得慢条斯里,听得出香港口音,剧场人不多,但笑声此起彼伏。“看她表演,不仅能被逗笑,还能学到很多东西。”一观众如此评价。
 
(2012 年 Sony 参演音乐幽默剧。照片:受访者提供)
 
       “法国人分得清cliché(陈词滥调)和现实,也知道现实要复杂得多,但观众见我对自己的文化自嘲,也蛮乐呵的。”1997年,她随家人从香港来到法国,并在东部城市斯特拉斯堡定居。
 
       逗笑别人不是件容易的差事,更不用说用一门外语讲笑话,很难想象Sony是来法国后才开始学法语的,父亲在香港开的建筑设计事务所破产后,投奔在法国做餐馆的朋友,她承认,“开始两年非常吃力,不仅要适应新环境,还要学习新的社会规矩。”
 
       一次和哥哥在路上边走边聊,便有路人劝他们低声讲话,家里曾收到邻居塞在门缝的小纸条,“街坊让我们把电视声音开得小一点,还专门注明法国法律依据。”想到当时的文化冲撞,Sony笑得合不拢嘴。
 
(Sony Chan 在进行海报拍摄。照片:受访者提供)
 
香港喜剧女王郑裕玲是我偶像
   
        Sony Chan今年40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我和她约在蓬皮杜广场的咖啡馆见面,她身着Chloé春夏新款连衣裙,橘色、1970年代风格,戴着显眼的古董项链,齐肩长发显得面庞清瘦,完全是一副时尚达人的装扮。
 
        她用“非常规”定义自己,“法国人把幽默和时尚看成是两个对立面”,她是“将两者结合”的第一人,观众因此戏称她的演出是“高级定制幽默”。
 
        在法国演艺界工作的人,对Sony Chan都有所耳闻,称她是“冉冉升起的新星”。2011年她在法国电台OÜIFM推出脱口秀《香港小姐传奇》;后在法国收听率颇高的公共电台France inter每天讲3分钟的笑话;2013年她每周在法国电视二台以搞怪逗笑的方式教观众为人处事如何优雅。时尚仿佛成为她的招牌,连个人博客的说明也是“杀不死你的,使你更chic(潇洒)”。
 
(Sony Chan 同 france 2 电台节目组合照。照片:受访者提供)
 
       在此之前,她做过建筑设计师、时尚买手、模特和歌手,在法国走上笑星这条路,是一腔热血,更是权衡熟虑后的务实选择。
 
       2009年Sony失业,接连半年她光顾“尽管大笑”(Justepour rire)工作坊每月举办的演出晚会,这里汇集了巴黎演艺界名流和专业人士,她本想推销自己的唱片,但后来发现这些业界大腕只对谐星演员感兴趣。幽默在别人看来是生活的调剂品,在她这里成为打开一片新天地的钥匙。
 
        “我开始写东西,力图在3分钟内构建一个人物和她的世界。”虽然笑话是讲给法国人听的,但Sony说,对她影响最大的是香港喜剧女王郑裕玲,不仅看她怎么演,更研究她如何把人逗笑。
 
        2009年底,她身穿Christian Lacroix的裙子,第一次登台,推出4分钟短剧《做一个明星》,台下坐的都是业界行家。这一晚,是她笑星之路的起点。
 
( 电视节目中的 Sony Chan。照片:受访者提供)
 
“拥有男性生理特征,却认同女性身份”
 
        2011年起Sony有了自己的个人秀,名为《没有王国的公主》,后推出《像所有人一样不同》,此剧后来改名为《像你我一样不同》,不同剧名似乎表明了同一个态度。
 
        Sony很小便意识到自己同其他男孩有些不同,但贵在父母开放,“世界上有千种做人的方法,不一定非男即女。”她没有被偏见束缚, “把时间浪费在学习各种准则范式上”。
 
        今年4月,维基百科的法国网民曾对她的性别认同发起辩论,有人说她是“易装”,其他人称她“拥有男性生理特征,却认同女性身份”。作为当事人,她无法修改自己的页面,只能在Facebook上求救,“我不希望被任何标签定义,称我香港人便好。”
 
        但拿她同中国舞蹈家金星做比较,Sony有些不以为然。在她看来,金星通过手术,选择了女性的身份认同;而她试图接受自己的身体,用缺点重新定位自己。她批评中国社会过于“模版化”,若要成功,要么你很美,要么通过手术变美,而做原本的自己,成功几率小。“为什么我能在法国成功,但若想在中国大陆或香港成名则很难?”
 
        但金星被中国主流社会认可,仍对她鼓舞不小,她希望有一天能回香港表演,但前提是她“得在法国更有名,作为一个明星回到香港,方可成功”。
 
(她希望有一天能回香港表演,但前提是她“得在法国更有名,作为一个明星回到香港,方可成功”。照片:受访者提供)
 
Bun Hay Mean:幽默界李小龙
 
       Bun Hay Mean 从未去过中国,法国媒体称他是“幽默界的李小龙”,大家记不住他的真名,简称他为“搞笑的中国人”。
       查理周刊受袭前后,他持有相同立场,“调侃一切对于幽默表演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在巴黎13区中国城附近见到Bun。照片:胡文燕)
 
我搞不搞笑,和我是不是中国人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的眼睛小,是你们的太圆。”台上的Bun穿着红色亮片中山装,身材纤瘦,一头蓬乱长发特别扎眼,他自嘲从背后看会被误认为是美国迪斯科女王葛罗莉亚·盖罗(GloriaGaynor)。
 
       《搞笑的中国人——Bun Hay Mean传奇》的海报上只有一个用简单线条画就的小人,具体又抽象:具体是因为小人和Bun神似,抽象是因为看不出小人的肤色和种族。“我的观众同样如此。”Bun说。
 
(舞台上的 Bun,摄影:Christine Coquilleau Nait Sidnas,受访者提供)
 
        Bun在家里三个孩子中排行最小,父亲是柬埔寨人,母亲是中国人。他在波尔多郊区出生长大,2万人的小城只有3户亚洲家庭。从小到大,他是学校里唯一的东方面孔,日常生活中免不了遭同学打趣“你眼睛为什么是眯着的?”、“你吃不吃狗肉?”、“你会不会功夫?”。
 
       对华裔二代来说,身份认同总是一道难题。“这曾是question de my life(人生问题)。”和大部分年轻法国人一样,他讲话时不时会冒出几个英文单词。
 
       在巴黎13区中国城附近见到Bun,他穿红色裤子、绿色上衣,带一个红底鸭舌帽,嘻哈范儿十足,台下的他彬彬有礼,声音低沉,抽烟,长了一张风尘仆仆的脸。
 
       刚出道那会儿,人们简称他为“那个中国人”,同样会惹他不开心。他也曾对“搞笑的中国人”这一符号化定位有抵触心理,不明白他搞笑,和他是中国人有什么关系。
 
       如今33岁的Bun则看淡了这一切,爱谁谁,不再较真,并“把标签化作力量”,他说这是成熟所在。或许正因这份成熟,他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坦然调侃台下的西方面孔,称他们长着“猫头鹰一样的眼睛”。
 
(电视节目中的 Bun Hay Mean。照片:受访者提供)
第一次表演只赚了1.7欧
 
       今年初至今,130人的剧场每晚座无虚席;暑假过后,他会搬到360人的场子里表演,这一般是法国重量级笑星才享有的待遇,Bun的演出生涯跨过了这道坎。谈及成功的秘密,他说是失败、失败再失败。
 
       确实,Bun的故事有些屌丝逆袭的味道。
 
       24岁他计算机专业毕业,此后一年半的时间无所事事,来巴黎后,自报家门到各种场所表演,甚至在篮球场、地铁和大街上都讲过笑话。他还记得第一次表演只赚了1.7欧,尚不够买回程的地铁票。他曾睡在街上或车里,做过4个月的流浪汉。
 
       2007年他在香榭丽舍大街的一家餐厅表演,无意中得到法国一家知名剧团Jamel Comédie Club出品人的赏识,他受邀登台表演《法国是中国人的法国》(France aux Chinois),剧名本身揶揄的是法国右翼政党“国民阵线”的排外口号——“法国是法国人的法国”(Franceaux Français)。从此,他结束了无家可归的生活。
 
(他不需定稿脚本,而是靠不停地与台下观众互动,凭借现场发挥来逗笑大家,每晚的表演不尽相同,因此剧场中不乏“回头客”。照片:受访者提供)
 
       在法国,一个笑星或演员成名前差不多要经过十来年的蹉跎。曾经内向的他如今渴望通过多种形式表达自己,不仅同巴黎13区的一本杂志合作,更想出音乐专辑。他希望有一天能够到2000人观众的巴黎Olympia大剧场表演,“我要赚足够的钱,能请得起护士,让残疾的哥哥也来看我的表演。”他说。
 
       “我不知道现在我算不算成名,但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成熟了。”他非常谦虚,用“无需求人了”总结现在的事业状态,后又加了一句,“永远不要求人。”
 
(他非常谦虚,用“无需求人了”总结现在的事业状态,后又加了一句,“永远不要求人。”照片:受访者提供)
 
“看了你的剧,三个月来第一次开怀大笑”
 
       《搞笑的中国人-Bun Hay Mean传奇》不是简单的个人秀,具体说是源于美国的表演形式“stand-up”,他不需定稿脚本,而是靠不停地与台下观众互动,凭借现场发挥来逗笑大家,每晚的表演不尽相同,因此剧场中不乏“回头客”。
 
       讲笑话有点像搞音乐,讲究的是节奏,得平均20秒抖出一个包袱,法国媒体称Bun是“即兴表演大师”,他强调台上三分钟的表演,通常要经过台下几个月的打磨。
 
       7月13日晚,像往常一样,他调侃观众的出身和种族,恰好点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几句对白后,知道她叫Jade,母亲是泰国黄种人,父亲是非裔黑人,而她祖父母都是白人,“这真是一锅大杂烩。”他开了个善意的玩笑。
 
       简单几句笑话过后,Bun没想到小女孩晚上给他facebook留言:“从没有人像你那样跟我讲话,我能叫你叔叔么?”他欣然答应,后来才知道小女孩出生时因遗传病不会讲话,在医院生活过3年,没有接触过同龄儿童,同别人交流有困难。Jade的母亲也特地写信给他,大赞他有人情味。
 
( “我有法国最美的观众群。”Bun无比骄傲地说,“各种族裔的人都有,与其它剧场相比,亚裔观众尤其多。”。漫画:Laetitia Sun Hee Cimbé)
 
       “这份职业极不稳定,赚得不多且容易遭人嫉妒,有时觉得世事艰辛,但收到观众此类消息时,就能明白表演的意义。舞台具有疗伤作用,不仅治愈自己也治愈他人,有次一名观众来信说,‘父亲死后,我不想出门,后来看了你的剧,三个月来第一次开怀大笑。’”
 
       “我有法国最美的观众群。”Bun无比骄傲地说,“各种族裔的人都有,与其它剧场相比,亚裔观众尤其多。”
   
        台上,他大聊宗教、种族、同性恋等法国社会的敏感话题,毫不避讳,当然表明政治立场和观点一贯是stand-up的精髓所在。他的新闻公关Charlaine说,“有时笑话太过挑衅,我听的时候,就怕他惹怒台下的观众,但每次反倒是被调侃的对象笑得最痛快。”
 
       但观众掀桌子的情况不是没碰到过。“10年来,也就100多次吧。”Bun淡淡地说道。
(今年初至今,130人的剧场每晚座无虚席;暑假过后,他会搬到360人的场子里表演,这一般是法国重量级笑星才享有的待遇,Bun的演出生涯跨过了这道坎。照片:受访者提供)
 
Frédéric Chau:中法文化穿梭者
 
       说他是“法国最知名华裔男星”,可能不够准确,但却最直接。
 
       38岁的Frédéric Chau如今被法国主流社会认可,背后则是不断同自己华裔身份斗争,最后达成和解的过程。
 
(他现在住在18区蒙马特街区附近,采访便约在附近的一个咖啡馆。照片:胡文燕)
 
“学校里法国人这么做,你也要这么做”
 
       2005年10月27日,巴黎郊区两名移民少年因躲避警察搜查,而意外触电身亡,法国爆发了长达20天的骚乱。当时Frédéric Chau27岁,正准备人生的第一次演出,讲自己作为华裔在巴黎郊区生活的搞笑段子。
 
       他父母是华裔柬埔寨人,为逃避红色高棉政权来到法国,一个在家乐福做搬运工,一个在中国超市做收银员,虽家境不富裕,但考虑到儿子的前途,他们还是把Frédéric送到一家天主教私立学校读书。
 
       开学第一天,他身着父亲从家乐福回收的大号蓝色工作装,同清一色金头发、蓝眼睛中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同学一起祈祷“向玛丽致敬”。
 
       “我们信佛,父母却硬给我注册了基督教理学课。”Frédéric不理解,但父亲不容分辨地扔下一句话,“学校里法国人这么做,你也要这么做。”
 
( 《岳父岳母真难当》剧照。照片:受访者提供)
 
       他现在住在18区蒙马特街区附近,采访便约在附近的一个咖啡馆。
 
       他准时到,进门同店里伙计握手打招呼,可见是这里的常客。刚从缅甸度假回来,他肤色比网上照片要黑些,一副极简装扮,蓝色T恤、灰色裤子、脚踩一双蓝色阿迪运动鞋,他的新闻公关是两名法国女孩,一致认为Frédéric“英俊有魅力”。
 
       刚落坐,他便强调,“坐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有华裔背景的法国人。”他知晓两种文化,生怕别人误解他。
 
       小时在父母面前,他乖巧、内向、不爱讲话、尊重长辈,总之,是按中国人的规矩行事,但只要走出家门,他便踏上了法国国土,随心所欲讲脏话、同黑人及阿拉伯朋友一起玩,“每天在两个国家间来回穿梭”。
 
       “一个人的身份认同和文化特点,放到相反的环境中去,会产生滑稽的效果。”Frédéric这样解释演出的成功。
 
       他很赞同赖声川讲的“悲喜转换只是一瞬间”,“有些东西从外面看很搞笑,但对经历过的人来说,却很痛苦。”
 
        双重文化造就了双重性格,Frédéric曾以此为耻,小时因长着一副东方面孔,被同学笑话,一度想逃离华裔群体。现在他同自己达成了谅解,并将双重身份看成个人“财富”,他即将出版自传《我来自远方》,书的开卷用法语翻译了一个中文成语——“落叶归根”。
 
(与《岳父岳母真难当》剧组领取2014法国最佳电影大奖。照片:受访者提供)
 
看法网比赛也被狗仔追
 
       Frédéric 大学读的是计算机,后来做过法航空少,干了3年脱口秀表演后,选择追随自己的电影梦。
 
       刚见面时我称他是“笑星”,他特地纠正说“我不是笑星,我是演员”,更准确地说,他现在是法国的一名知名演员——他现在和弟弟观看法网比赛,很难被狗仔们放过。
     
        2014年他在影片《岳父岳母真难当》里演一个华裔银行家女婿,电影大获成功,成为当年的票房冠军,后在吕克·贝松导演的《露西》中短暂出场。法国电影杂志Première统计称,两部影片共获得1750万票房,2014年他是法国观众在影院看到最多的一张面孔。
     
       2014年4月,来法36年的父母第一次踏入电影院,观看儿子的电影首映。《岳父岳母真难当》上映几周后,一天他在路上走,一个50岁左右的卡车司机停下鸣笛,抬头看着他说:“加油Chau先生,你在电影里演得特别棒!”这是第一次有人叫他“Chau先生”。
 
        他回想父亲第一次听他讲想做演员,非常生气,训他:“为什么你不能像其他表兄弟一样,好好做个工程师,为什么你让我丢脸!”做父母的有时很矛盾,他们一方面希望子女成功融入法国社会,但又不希望他们做登台演戏这般“出格”的职业。
 
( 他在Facebook上说,父亲第一次听说他想演戏时,便是这个表情。照片:受访者提供)
 
       开始跑龙套时,他演过几个“奇怪”的亚洲角色,因此曾在脱口秀中调侃,“在法国,一个华裔想要表演,如果你不会做越南卷、不会唱卡拉OK、不会计算机,你可以滚一边去了。”
 
       一次他应聘演一个警察局的基因检测专家,被制片人一句话否决:“一个亚洲面孔显得太未来主义了,法国观众还没有准备好看这样一幕。”
 
       Frédéric说,在电影演员族裔多元化上,法国还有很多地方需向英美学习。
 
(《岳父岳母真难当》海报)
 
拒绝成为政治工具
 
       2012年,时任法国总统萨科齐在爱丽舍宫举办春节招待会,Frédéric受邀前往,当时正是法国大选热火朝天之时,所有媒体镜头齐刷刷对准他,问他是不是支持右派萨科齐,他只能照实回答,“不是,因为我是亚裔法国人,才来听总统的新年祝福,政治信念是我的私人事务,不想在公共场合表示。”
 
       他平时经常参加巴黎亚裔团体组织的活动,但拒绝成为政客讨好少数族裔的政治工具。
 
       比如今年在法华裔二代青年策划并举办“巴黎中国美食周(Chinese Food Week)”,Frédéric接到邀请后欣然答应,后得知出席此次活动的某右派区长希望通过他获得华裔群体的好感后,他便拒绝前往。
 
       他有法国左派艺术家的风骨,同时用“务实、准时、果断”形容自己的性格。
 
       托克维尔曾描述过法兰西民族的矛盾性格:他们崇尚理性,又热情奔放,易耽于不切实际的空想,陷入非理性的狂热。
 
       Frédéric骨子里有中国人务实的一面,他选择登台表演,但并没有立即从法航辞职,而是同公司协商休假两年。
 
       他不是孤注一掷的人,总为自己留条后路。
 
       “我保留了两种文化中好的一面,一方面享受生活、行事直接,另一方面尊老爱幼、勤奋刻苦。”他说。
 
       目前他正在准备筹划以巴黎华裔群体为中心的电影《中国制造》。作为编剧之一,他希望就此打破人们对华裔的偏见,但也同时强调,“寻找身份认同,才是电影的主旨。”
 
(目前他正在准备筹划以巴黎华裔群体为中心的电影《中国制造》。照片:胡文燕)
 
 
原文刊登在《外滩画报》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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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文燕

胡文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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